竹之菖蒲

應該不會是經常出現的地方。或是當我記得的時候就會放點東西?

 

[FF15/諾普]《Who killed Chocobo》02

《Who killed Chocobo》


02.



『王一定會帶著戰勝黑暗的力量回來,替我們奪回光明,所以不用怕。』


金髮的王之劍說,儘管他滿臉倦意,眼下的青黑又濃又重,渾身是傷,可仍舊掛著笑容,令人們不由自在地信任他。


那時候,永夜剛剛降臨,人們尚未習慣這個黑暗的噩夢,使駭的嘶叫和絕望的哭聲隨處可聞,在這種時候,Prompto伸手扶起倒下的人們,不厭其煩地重複這番話。


他堅定的態度,令即使是不信任年輕王子的人們,也不由自主地抱有希望。


而希望,正是當時活下去的最大動力。


不知不覺間,原本是王子近衛裡最不可靠的Prompto,用他的信仰拯救了許多人,有時候,比起國王,人們更信任他的話,彷彿只要Prompto仍然堅信,「真王回歸」這個沒有任何保證的承認,將必定會兌現。


Cidney是其中一人。


堅強的她曾被無望的未來壓跨,是Prompto安撫了她的不安。


『這樣的說法不公平,Ignis他們同樣堅信Noct會回來。』過去跟她說話總會結巴的年輕人,微皺眉頭,有些懊惱地反駁:『而且我只有這張嘴還有些用處,實際保護著大家的,明明是他們。』


『我明白,但這不妨礙我感激你。』


Prompto苦笑:『也許我應該說謝謝?不過,對不起,我有點困擾,我不是妳認為的那種人。』


『我認為你是個勇敢的人,你似乎…不怎樣害怕。』


Cidney說,她懇切地看著他,試圖從對方身上汲取一些力量。


被盯得臉頰微紅的Prompto,伸手摟住她的肩膀,讓她靠著自己,他的懷抱在比營火還要溫暖,在永夜裡是多麼的舒心,Cidney如願地得到支持,她安心了。


『……其實我同樣害怕。』Prompto開口道,他們附近聚集不少人,但只有Cidney聽見他的聲音:『只不過,我畏懼的不是黑夜和使駭。』


『那是什麼?』她有點好奇。


『是黎明,我希望Noct早些回來,我太想念他了,但一點也不期待世界恢復光明。』


Cidney有些被嚇到,逃走似的離開他的懷抱,然而當她抬頭,看見Prompto凝望前方的雙眼噙滿淚水,似有說不清的委屈,她頓時心生滿腔憐愛。


王子被水晶帶走後,Prompto變得可靠多了,但本質沒有變,看著他,你會忍不住振作起來去照顧他,那時候我就是這樣熬過來的吧──後來,她是這樣跟Talcott談起Prompto。


她告訴那孩子,Prompto還是會在討伐使駭時哇哇大叫,討厭蟲子,害怕幽靈,然而他的目光始終堅定地朝向前方。


哪怕他的前方一片漆黑,沒有光明,沒有王子,沒有未來。



+++



誰看見他死去?

是我,王之盾說。

我從王宮一路走,看見死去的他。



+++



「我真的不知道Prompto在哪裡,不過,他現在,一定在他喜歡的地方。」


Cidney最終是這樣回答Ignis,她知道自己的防線在慢慢腐蝕,被他們的死纏爛打,被失去好友的悲傷,然而她已決心保守Prompto的秘密。


現在還未到時候。


因為Prompto不希望任何人為了他的離去而悲傷,更不希望,王子為了他有半點後悔。


「喜歡的地方?聽不明白啦!」Gladiolus微微彎腰,眼神銳利地直視她,這樣令他更具壓迫力,他不是存心威嚇Cidney,只是煩躁讓他無意識地擺出這樣的姿勢:「賈迪納?殷索姆尼亞?隨便一間小食店?」


女維修師卻不再透露任何事情,她把他們,連同Gladiolus的吉普車,一起趕走,世界迎回黎明,她忙於重建鎚頭鯊,不能把所有時間都扔給他們。


Gladiolus還想抗辯,如果沒有得到更有用的消息,沒多久他便得依從Noctis的命令再次回來,不過Ignis指示他離開,回去王都。


回在車裡,Ignis摘下眼睛,苦惱地揉按眉心。


「Prompto囑咐過她防著Noct,他似乎預計到這樣的結果。」


Gladiolus握緊方向盤,額角冒起青筋,好艱難才沒有耍性子踏盡油門:「你可以直說,一切果然是他計劃好的。」


「不,Gladio,我們還未能──」


「如果身上沒有定位,Cidney不可能找到Prompto,我把他放在王宮某個房間,位置不隱蔽,但連你也需要我帶路才找得到,她卻神不知鬼不覺地辦到了,她以前來過王宮嗎?我可沒有印象,何況那時候天才剛亮,她便趕到王都,絕對不可能是湊巧,更重要是,Prompto當時……」他深呼吸:「太安祥了。」


最終之戰那天,Ignis在王座之間找到他們的國王。


Noctis雖然沒有回應他的呼喚,卻有微弱得幾不可聞的呼吸,這也許是六神賜予的奇蹟,或是祂們施捨給真王的憐憫。


而Gladiolus則在某一條巷子裡找到走失的同伴。


Prompto靜靜地躺在地上,沐浴在久違的黎明裡,死灰冰冷的臉容安祥而平靜,沒有一絲苦痛,Gladiolus卻驚呆了,比十年前王都淪陷時更要慌亂。


他拚命大喊對方的名字,得不到回應。


半乾的鮮血和污濁的黑泥混在一起,Prompto在此中央,胸口只剩模糊血肉,沒有心臟,無法挽回。


沒有人知道他何時戰死,也沒有人知道他為何獨自在此。


後來Ignis親身來到發現Prompto的地點,認出遭周殘破的建築物,他告訴Gladiolus,從這條巷子一直走,便是Noctis和Prompto念的高中。


Gladiolus凝望巷子的盡頭,他沒有親眼看見,但能想像當Noctis轉身步入王座之間後,Prompto脫離同伴,獨自奔往昔日校園的模樣。


「但他沒理由。」Ignis的語氣有點垂死掙扎的意味。


「Noct會死,這理由足夠了。」


「……」發出一聲疲憊不堪的長嘆,Ignis無望地問:「該怎樣告訴Noct?」


Gladiolus不以為意:「反正他只想找回Prompto,沒有必須告訴他這些。」


「瞞不了多久。」


「說不定也不用瞞多久。」


Ignis無法反駁。


為國王奔走的兩人陷入漫長的沉默,車外明耀刺眼的陽光照不進他們心裡。


明明克服了那麼多悲痛,明明真王如約帶回黎明,為什麼他們得到的是比永夜更漫長的折磨?


其實他們在意的不是生與死,當然,死亡令人悲痛,然而他們早有為國王殞命的覺悟,亦做好失去國王的準備,十年的永夜裡更是習慣戰友的犧牲,所以他們知道,自己終會熬過傷心的時間。


真正無法釋懷是,王偷到了時間,相反,同伴竟以那種方式離開。


Prompto是戰死的。


表面看並不可疑,Noctis獨自回到王宮裡後,Prompto便落單了,他獨自一人在被使駭佔領的王都裡,不敵而亡是可見的悲劇。


令人起疑是他帶著微笑的遺容,過於安祥而顯得詭譎,更可疑是半小時後他的屍體突然失蹤--後來證實是被帶走的,疑犯是Cidney--這些種種,令他的死亡變得不合理,甚至導向另一種可能。


不過誰也不願意承認那種可能,也不敢對Noctis提起,只能偷偷地,試圖從蛛絲馬跡裡查明真相。


「如果,這是他的選擇,無論有多生氣,我最終還是會尊重的,只是,我在想……我們是不是對Prompto太苛刻?」


吉普車漸漸接近殷索姆尼亞,Gladiolus啞聲問道。


Ignis沒有回答,他清楚Gladiolus不需要別人的否定以便自欺欺人,他也一樣。



+++



『Noct是路西斯的王子,終有一天,他會成為國王。』


金髮少年眨著紫藍色的眼睛,一臉無辜:『我知道哦,應該說,這才是Noct嘛。』


『你真的了解?』


『我從懂事起便知道他是王子──』似有靈光閃過,Prompto的表情從茫然變成醒悟,他回望他,好像在看一件既可怕又新奇的玩意,隨後更是揚聲笑了:『哈哈哈──我懂了!老天,你在Noct家一定偷偷擺了攝影機!』


『Prompto!聽我說──』


『不不不,不用說了,我都知道,真是的,你擔心得太多了。』


『Prompto,我沒有在開玩笑。』


『我也是很認真地回答你啦,真的,對於Noct的事,我比你想像中更了解,放心,我會做得很好的,不會給任何人麻煩。』



+++



Prompto的確做得很好。


隨著時間過去,人們適應了黑夜,開始投入忙碌的新生活。


最初Prompto還常常跟Ignis和Gladiolus一起行動,就像Noctis還在那般,三人亦常常受到Cor的照顧,然而,失去王子當連繫重心,三人無可避免地面臨分離。


沒有不可挽回的爭吵,也沒有信任問題,只是生活讓他們拉遠了距離。


失去視力的Ignis,最大的武器仍舊是他的智慧,作為參謀,除了找查路西斯的文獻,他也忙於和其他人一起安排雷斯塔倫的人們,Monica從旁協助調配物質,Gladiolus、Iris和Cor負責治安的部份,討伐使駭,壓制即使是世界陷入危機也不忘使壞的宵小。


他們理所當然地成為領軍人物,保衛人民,靜待國王歸來。


只有作為平民長大的Prompto,接受的教育與他們不同,無法順利投入那個層面的角色,想幫忙也不得要領。


永夜裡沒有人能教導他,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變強。


沒有人說得清他做了什麼,不過,待Ignis等人稍微能分神,Prompto已獨當一面,擁有足夠的實力和他們並肩。


相對地,Prompto獨自行動的時間愈來愈長,常常跑得無影無蹤,被Cor和Gladiolus輪流責備也沒有改過來,Ignis也沒有餘力管他,直到Aranea偶然說溜嘴,知道她曾把重傷的Prompto從特涅布拉耶送回鎚頭鯊,Ignis才意識到,那孩子受傷時不再依靠他和Gladiolus了。


他選擇依賴Cidney和Cid。


他離他們更遠了。



+++



『為什麼由我來做?』


抱著臂,Cidney不悅地瞪著Prompto,這個男人剛剛對她提出荒謬的請求,如果不是看在多年的交情份上,她肯定把人攆出去。


『我只能拜託妳,妳至少知道程序。』Prompto乾笑,他曉得自己強人所難,但他真的沒有更好的人選。


『這說服不了我,你不可能說服我,太荒謬了,為什麼是我?Aranea呢?她肯定做得比我好,而且你知道她不會過問你的理由。』


『當然,Aranea是個很好的人選,前提是,那一天來臨時,她能夠及時趕到殷索姆尼亞,而且不會事前自宰我一筆錢。』


這個答案沒有緩和任何問題,只換來Cidney的死亡瞪視,連坐在一旁的Cid也不屑地哼聲。


Prompto摸摸鼻尖傻笑,他把自己收拾得不錯,留了不怎樣的鬍子,笑容還是那麼輕鬆溫和,過得很愜意似的,不過Cidney能看穿這層假象。


他很憔悴,很苦惱,胡思亂想,覺得絕望,所以才會對她提出那種無理的請求。


就像當年他走投無路,孤注一擲對她和爺爺坦誠一切。


她試著給他鼓勵:『Prompto,我們的工作毫無進展──雖然衍生出一批功能不錯的新武器──但你不必這麼早便放棄,你從吉古納塔斯帶了不少東西回來,說不定這次能成功。』


『Cid說沒有可能。』


她傷腦筋地望向Cid:『爺爺──』


Cid搖頭:『的確不可能,我們不是科學家和醫生,能修好雷加利亞不代表能修理這傢伙,還是老老實實對Ignis他們交代吧,不要把遺憾留在心裡,小子。』


Prompto乾笑,Cid不只一次這樣勸他,但他無論如何也辦不到:『我最喜歡Cidney了,這是種幸福,求妳了,Cidney。』


『你是虐待狂?說了喜歡還對我這麼殘忍。』她一臉受傷,希望他改變主意:『Prompto,他們是你的朋友,我也是,為何只有我承受這些?你太過份了。』


『因為妳不僅僅是朋友,妳是我的憧憬,我神聖的夢想,妳肯定會為我傷心得哭個死去活來,但絕對不會對我感到愧疚或者後悔,所以我求妳了,還有,不拜託Aranea,是因為我希望由親人來做這件事。』


真是太該死的甜言蜜語。


盯著他的笑臉好一陣子,Cidney捂臉長嘆,屈服了。


『到時候王子氣得要殺我,怎麼辦?』


『不不不,我想過了,按照常理來說,Noct是沒有機會知道的。』


她瞪他:『萬一他有機會知道?』


『也不會對妳動手啦!』


『是的,王子不必親自動手,他只需要命令他的下屬!唉,我不懂,整整一星期沒有消息,回來後突然說這些,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?哪裡不舒服嗎?』


他輕笑,搖搖頭。


『我沒有放棄,不過總要做好最壞打算。』



+++



誰取走他的屍體?

是我,維修師說。

我用車子運走他的屍體。


誰拿來棺木?

是我,維修師說。

用我準備好的,我會拿棺木來。


誰來扶棺?

是我,維修師說。

我承諾過他,我來為他扶棺。


誰來拿火炬?

是我,維修師說。

我立即把它拿來,我會把它拿來。



+++



「你很閒嗎?到處打探舊事。」


姿態優悠地躺在休閒椅上,Cid淡淡瞥眼站在眼前的Noctis,他對待路西斯國王的態度始終如一,只是歲月無情,他終究老了,很老了,活力已不如以往。


「對我來說不是舊事。」


Noctis沉聲回答,不難從他成熟沉穩的容貌上找到先王Regis的影子,只是眼神不一樣,這位國王,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。


Ignis不幸地跟Gladiolus一同被Cor抓去工作,只好指引Noctis前來找Cid,他認為老維修師應該也是知情的,而且更為講理,或許會爽快地交還Prompto。


不過,面對老維修師,Noctis茫無頭緒。


某程度上Cid代表Regis,他是他父親在世上僅剩不多的朋友,Noctis無法像逼迫Cidney那般,以強硬又纏人的態度對待Cid。


反倒是Cid主動開口:「有話就說。」


「我想知道Prompto的事。」


「哼,他的事情多著了,挑重點來問啊笨蛋!」


「他在…他…他跟Cidney在一起嗎?」


剛說完,Noctis懊惱地閉眼,握了握拳頭,他本意是尋回Prompto,然而,一想到找回來的只是一副骸骨,Noctis忽地膽怯了,下意識便改了口。


他發誓他看到Cid的白眼。


「那小子只要有空,便會跟Cidney一起。」


「不,我的意思是,他們是情侶?」


Cid躺在太陽傘下,隔著耀眼日光注視Noctis,老維修師臉上沒有表情,可Noctis清楚地感受到壓力,他正被審視,儘管對方沈默不語,可他知道,Cid在評估自己是不是一個蠢蛋。


這代表什麼?Prompto真的和Cidney在一起了?還是這個猜測冒犯了Cidney?


「……請告訴我。」


Noctis請求道,即使他沒有準備好,承受一個不如意的答案。


「小子。」良久,從Cid口裡吐出的卻是另一個名字:「你還記得Lunafreya Nox Fleuret嗎?」


這個問題彷彿在Noctis臉上狠狠甩巴掌,沒有人能透過血肉窺視他的心臟,但透過青白痛苦的臉色,不難想像他胸口的舊傷有多深。


親愛的Lunafreya,是他另一道無法痊癒的傷。


「我沒有忘記!我永遠不會忘記Luna,可是--」


Cid截住他未完的話:「Prompto同樣沒有,他不知從哪裡找到Lunafreya殿下的錄音,現在還留在雜物房裡。」指了指身後的倉庫:「你可以拿走它們。」


這不是他期待的,然而,Lunafreya的錄音,不管內容是什麼,也是再都無法聽見的Luna的聲音,如此珍貴的東西,Noctis不可能扔著不管。


他跟從Cid的指示步入倉庫,裡面滿是機油和鐡鏽的味道,不少箱子和大型袋子放在架上,Noctis正想回頭詢問哪個是Prompto的東西,眼角不經意地掃到架子最上面的方型長盒。


那是狙擊鎗專用的,放在這裡是多麼格格不入。


心臟噗通噗通的,Noctis雙手顫巍地取下長盒,輕輕吹走上面的微塵,動作盡量輕柔,生怕稍微用力些,它和裡面的東西會粉碎一地。


狙擊鎗大概是折損了,盒子被循環再用當成行李箱,Noctis找到兩件薄薄的背心,一條腰帶,牙刷套裝,相機帶,兩個備用鏡頭,幾本殘舊的小本子,幾條大小不一的鑰匙,一疊厚厚的照片,還有許多放置了記憶卡的防水盒,盒上的標籤寫了「音源」。


是這個了,Noctis想。


隨後他意識到,能悼念Lunafreya的東西很少,可他們有一場道別,而Prompto留下的東西很多,卻沒有在最後給他隻字片語……


啊,不對,他對他說了加油。


現在回想起來,那傢伙更似是為他活下去而打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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